前几年,很多人的朋友圈都被一篇《残酷底层物语: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》的文章刷了屏。文章列举了某视频直播软件里,中国底层农民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观:自炸裤裆、吃玻璃、吃蠕虫、儿童吸烟、怀孕、农村“杀马特”文化....就像是这些农村奇观引起了作者的不适一样,这篇文章也引起了许多读者的“不适”。
面对底层农村,作者一方面显示出热切惋惜的悲悯,另一方面又带着猎奇目光冷漠地打量。我们彷佛已经能听到作者敲字儿时连连发出的啧啧声,呼唤我们:快来看啊,这里竟然有这样一群农村人,做着些这样粗鄙的事。
文中流露出的城市人内置程序一般的优越感,以及面对农村人展现出来的拯救情结,在当下中国城市,是非常有代表性的心态。为什么这种心态有问题?
早在年,《中国农村》杂志发刊词就称,在近代史上,新工业和新都市的勃兴,是以农村被牺牲为代价的。整个中国近代史,贯穿着追求现代化的热情,也隐藏着农村社会式微的哀音。年代中期之后,中国开始着力推进城市化,城市被赋予现代文明的合法性存在,而农村则成为问题的同义词,城市化被看成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。但城市果真比乡村更先进吗?城市文化的确比乡村文化更高雅吗?
何况,所谓的视频里的农村底层,演绎的是人性推至极端化后的粗鄙,非生活之日常。我们大多数“城里人”尚且做不到如梁漱溟、晏阳初、黄炎培以及当今许多社会学学者一样,亲身实践搞乡野调查,但至少我们不应当天真(有时候天真等于邪恶)地以为,在视频里围观农村、指指点点是打开农村问题的正确方式。
把农村问题放到历史纵深里来看,城里人的优越感和拯救情结是一厢情愿的傲慢,若不了解历史的进程与现代化的冲折,再热切的悲悯,也不过是一场道德的化妆演出。
文︱罗雅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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